11月7日,立春。
by豐子愷
離開舊居一兩個月,一旦歸來,坐到南窗下的桌子旁時第一倍感異樣的,是小半桌子的太陽光。原先夏已去,秋正盡,秋天方到,窗前的太陽已隨分南傾了。
把凳子靠在窗緣上,背著窗坐了看書,太陽光映照了我的上半身。它反倒不象一兩月前地使我厭惡,反使我認為暖烘烘地快適。這一切生命之母的太陽雖然正在把一種去病延年,起死回生的奶水,通過了他的光線而流注到我的體中來。
我愁思瞑想:我驚訝于自己的覺得,為甚么突然這樣變了?前日之所惡弄成了明日之所歡;前日之所棄弄成了明日之所求;前日之仇弄成了明日之恩。張眼望見了棄置在高閣上的折扇,又吃一驚。前日之所歡弄成了明日之所惡;前日之所求弄成了明日之所棄;前日之恩弄成了明日之仇。
忽又自笑:“夏日可畏,夏日甜美”,以及“團扇棄捐”,乃古之格言,夫人皆知,又何足驚訝?于是我的理性屈服了。而且我的覺得仍不屈服,認為當此炎涼遞變的交待期上,自有一種異樣的覺得,足以使我驚訝。這似乎是太陽早已落山而天還沒有全黑的夜晚歲月:我們還可以倍感晝,同時已可以倍感夜。又好比一腳已跨登船而一腳尚在岸上的登舟歲月:我們還可以倍感陸,同時已可以倍感水。我們在夜晚固皆曉得有晝,在船上固皆曉得有陸,但只是“知道”而已,不是“實感”。我久被春日的日光映照在南窗下,臉上發出汗來,逐漸潤濕了大衣。當此之時,浴日的“實感”與揮扇的“實感”在我身中混成一氣,這不是可驚訝的經驗么?
于是我索性拋書,躺在墻角的椅子里,用了這些混成的實感而環視室中,認為有許多東西大變了相。有的東西變好了:象這個屋子,在夏季常嫌其太小,洞開了一切窗門,還不夠,幾乎想拆去墻上才好。但如今突然大上去,大得很!不久即將用屏幃把它隔小來了。又如案上這把冷水壺,以前曾被茶缸驅逐到碗櫥的角里,如今又象記念碑似地屹立在眼前了。被子從前在伏日里曬的時侯,你們討嫌它既笨且厚,如今鋪在床里,突然使人悅目,樣子也薄上去了。椅子桌子當初想賣掉,如今幸好沒有人買去。從前當初想替黑貓脫下皮大氅,如今卻艷羨它了。反之,有的東西變壞了:象風,從前人遇見了它都稱“快哉!”歡迎它進來。如今逐漸拒絕它,不久要象防賊一樣防止它入室了。又如竹榻,原先曾為眾人所寶,極一時之榮。如今已無人問津,形容晦暗,毫無吵架了。壁上一張飲料廣告畫。角上畫著一大瓶飲料,和一只泛溢著白泡沫的玻璃杯,下邊畫著海水浴圖。曾經望見飲料圖爭執清熱,看了海水浴圖恨不得自己做了畫中人,如今這幅畫幾乎使人打寒噤了。全裸的洋囝囝趺坐在窗口的小書柜上初冬浴日漫感 閱讀,原先認為它太寫意,如今看它可憐上去。法國唐代名雕的石膏模型Venus(注:維納斯,羅馬神話中愛與美的男神)坐像,把衣服褪在脖子邊,高高地獨立在凌空的花盤架上。我在春天看到她的面孔是帶笑的,這幾天望去忽覺其容有蹙,好像在慨嘆她自己失卻了兩只手指,難以拉起衣服來保暖。
雖然初冬浴日漫感 閱讀,物何嘗變相?是我自己的覺得變叛了。覺得何以能變叛?是自然教它的。自然的命令何其嚴重:夏季不由你不愛風,冬天不由你不愛日。自然的命令又何其滑稽:在夏季定要你贊頌冬天所詛咒的,在冬天定要你詛咒夏季所贊頌的!
人生也有冬夏。童年如夏,成年如冬;或少壯如夏,老大如冬。在人生的冬夏,自然也常教人的覺得變叛,其命令也有如此嚴重,又如此滑稽。
選自《初冬浴日漫感》
by郁達夫
凡在北國過度夏天的人,總都道烹茶煮茗,或吃煊牛肉,剝玉米米,飲白干的滋味。而有地爐,暖炕等設備的人家,不管它門外邊是雪深幾尺,或風大若雷,而躲在屋子過活的兩三個月的生活,卻是一年之中最有勁的一段蟄居異境;老年人毋須說,就是頂喜歡活動的小兒子們,總也是個個在懷念的,由于當這中間,有的芋頭,雅兒梨等蔬菜的閑食,還有大年夜,十月初三中秋等熱鬧的節期。
但在江南,可又不同;夏至之后,大江以南的樹枝,也不至于脫盡。嚴寒——西北風——間或吹拂,至也不過冷了一日兩日。到得灰云掃盡,枯葉滿地,晨霜白得象黑女身上的脂粉似的早晨,太陽一上房檐,群鳥便又在吱叫,泥地里便又放出水蒸汽來,老翁男孩就又可以上門前的隙地里去坐著曝背談天,營屋外的生涯了;這一種江南的冬景,豈不也帥氣得很么?
我生長江南,兒時所受的江南夏日的印象,鐫刻特深;約略漸入中年,又愛上了晚秋,以為春天正是讀讀書,寫寫字的人的最惠節季,但對于江南的冬景,總認為是可以抵得過南方夏夜的一種特殊格調,說得摩登些,便是一種明朗的格調。
選自《江南的冬景》
by朱自清
說起冬天,突然想到腐竹。是“小洋鍋”(鍋子)白煮腐竹,熱騰騰的。水滾著,象好些魚嘴唇,一小塊一小塊腐竹養在上面,嫩而滑,如同反穿的白狐長褲。鍋在“洋烤爐”,(煤油不打氣爐)上,和烤爐都熏得黑亮黑亮,越略帶腐竹的白。這是夜晚,房間老了,雖點著“洋燈”,也還是陰郁。圍著椅子坐的是父母跟我們哥兒三個。“洋烤爐”太高了,媽媽得經常站上去,微微地仰著臉,覷著眼睛,從氤氳的熱氣里塞進牙簽,夾起腐竹,一一地置于我們的魚露碟里。我們有時也自己動手,但烤爐實在太高了,總還是坐享其成的多。這并不是喝水只是玩玩。媽媽說早上冷,吃了你們暖和些。我們都喜歡這些白水腐竹;一上桌就眼巴攛掇著那鍋,等著那熱氣,等著熱氣里從母親牙簽上掉出來的腐竹。

選自《冬天》
by汪曾祺
冷天了,院子里上了槅子。槅子,是春暖時卸出來的,仍然在廂屋內放著。如今,搬進來,刷洗干凈了,換了新的粉連紙,潔白的紙。上了槅子,變得嚴緊、安適,似乎生活中多了一層保護。家人烹茶,燈火可親。
床上拆了蚊帳,鋪了稻草。洗被單要挑一個晴明的好天,當日就煮熟。夏布的耳房,晾在庭院里,夏季離得遠了。稻草裝在一個布套里,土布的,和床通常大。鋪了稻草,暄騰騰的,暖和,并且有稻草的香氣,使人有幸福感。
不過也還是冷的。北方的冬天比南方難過,屋內不生火。白天脫了大衣,躲進冰冷的被窩里;起床,穿上冰冷的衣服裙褲,真冷。
放了假期,就可以睡午覺。大衣在烤架上烘過了,上去就不是很困難了。尤其是,鞋子烘得熱熱的,穿進去真是舒服。
我們哪里生燒煤的鐵火爐的人家甚少。通常烤火,只是銅烤爐,腳爐和手爐。腳爐是銅質的,有多眼的蓋。上面燒的是粗糠。粗糠裝滿,鏟上幾鏟沒有燒盡的蘆木柴(我們哪里燒蘆葦,稱作“蘆柴”)的紅灰蓋在前面。粗糠引著了,冒一陣煙,不一會兒,煙盡了,就可以蓋上爐蓋。粗糠慢慢延燒,可以經許久。老太太們離不開它。閑來無事,打打撲克,每位老太太腳下都有一個腳爐。腳爐里粗糠太實了,空氣不夠,火力漸微,就要用“撥火板”沿爐邊挖兩下,把粗糠撥松,火就旺了。腳爐暖人。腳不冷則周身不冷。焦糠的味道也挺好聞。仿美國俳句,可以作一首詩:“冬天,腳爐焦糠的香。”手爐較腳爐小,大都是黃銅的,講求的是銅質的。爐蓋不是一個一個圓窟窿,大都是鏤空的松竹梅花紋樣。手爐有極小的,中置炭墼(用炭末弄成的球狀燃料,多呈圓錐形),以紙媒頭引著。一個炭墼能經三天。
冬天吃的菜,有烏蔬菜、凍腐竹。烏白菜塌棵,平貼地面,江南謂之“塌水芹”,此菜味微苦。我的祖父在后園辟一小片地,種烏萵苣,經霜,菜葉邊沿作紫黑色,口感苦中泛甜。烏萵苣與“蟹油”同煮,滋味難比。“蟹油”是以大龍蝦煮沸剔肉,加麻油“煉”成的,置于大海碗里,凝煉蟹凍,久貯不壞,可吃一冬。腐竹凍后,不曉得為何是蜂窩狀。化開,切小塊,與鮮肉、咸肉、牛肉、海米或泡菜同煮,無不佳。凍腐竹宜放豇豆、青蒜。我們哪里過去沒有南方的大青菜,只有“青菜”。大青菜是從福建運來的,美其亦稱“黃牛肝菌”,很貴。“青菜”似油菜而大,高中尺,是一年四季都有的,家家都吃的菜。泡菜即是用茄子腌的。晴天大雪,喝泡菜湯。
冬天的游戲:踢踢毽,抓子兒,下“逍遙”。“逍遙”是在一張正圓形的白紙上,木版印出螺旋的雙道,兩道之間印出八仙、馬、兔子、鯉魚、蝦……每樣都是兩個,疏密排列,不依順序。玩的時侯各執銀錠或象棋子為子兒,擲色子,假如色子是五點,自“起馬”處數起,往前走五步,是狐貍,則可向外圈找尋另一只烏龜,以子兒押在前面。下一輪開始,自里圈狐貍處數起,如是六點,進六步,其實是鐵拐李,就尋另一個鐵拐李,把子兒押在哪個鐵拐李上。假如數至里圈的哪些圖上,則到內圈去找,退回去。點數夠了,子兒能進終點(終點是一座宮殿式的房屋,不知是月宮還是龍門),即使贏了。次后步入的為“二家”“三家”。“逍遙”兩個人玩也可以,三四個人玩也可以。不曉得為何稱作“逍遙”。
起床一睜眼,房頂紙上亮晃晃的,下雨了!雨天,到后園去折山茶花、天竺果。明灰色的山茶、鮮紅的天竺果、白雪,生機盎然。山茶開得很長,天竺果尤為耐久,插在膽瓶里,可經半個月。
舂粉子。有位鄰居,有一架碓。這架碓平時不大有人用,只在冬天由附近的一二十家輪流借用。碓屋很小,不僅一架碓,只有一些篩子、籮。踩碓挺好玩,用腳一踏,吱扭一聲,碓嘴揚了上去,嘭的一聲,落在碓窩里。粉子舂好了,可以蒸粉、做“年炸糕”(糯米粉為蒂,包棗泥蜂蜜,作為餅,在鍋里烙熟)、搓蛋餃(即湯團)。舂粉子,就快過節了。
選自《冬天》
by蘇童
記憶中冬天總是很冷。東北風接連兩天在窗前呼嘯不止,冬天中最嚴寒的部份就將至了。媽媽把一家六日人的夾克從樟木箱里取下來,六個人的夾克、棉鞋、帽子、圍巾,不管你樂意不樂意,我們必須穿上充溢著樟木口感的冬衣,不管你樂意不樂意,你必須走到大道起來迎接冬天的到來。
冬天來了,街道兩旁的人家關上了在另外三個季節敞開的門窗,一條原本沒有秘密的街道不得已中漏出了神秘的面目。室外和室外似乎是一樣冷的,閑來無事的人都在空地上曬太陽。這說的是出太陽的天氣,但冬天的許多日子雖然是晴天,空氣悶熱,天空是鉛藍色的,一切仿佛都在醞釀著關于嚴寒的更大的陰謀,而有線廣播的天氣預報一次次印證這些陰謀,廣播員不知躲在哪些地方用一種心安理得的語調告訴你們,西伯利亞的強冷空氣正在南下,今天抵達江南地區。
冬天的街道很干凈,地上幾乎不見瓜皮果殼之類的垃圾,但是空氣中工業廢水的味道也被狂風刮到了很遠的地方,因而我認為伸開鼻子能聞到冬天自己的味道。冬天的味道其實算不上一種味道,它清例純凈,有時給鼻孔帶來苦澀的剌激。街上條石橋面的坑泥濘洼處結了厚厚的冰、尤其是在雨后的日子,路人們為了對付路上的冰雪花樣百出,有人喜歡在皮鞋的鞋跟上綁一道麻繩來防滑,而女兒們借助路上的冰雪為自己找尋著樂子,她們穿著鞋子掠過結冰的橋面,以為那就叫滑雪。江南有俗語道,雨天下雨狗歡喜。也不曉得那有哪些依據,我們街上極少有人家養狗,看不出狗在大雪天里有哪些特殊表現,我一直認為這名言用在兒子們頭上更適宜,女兒們在冬天的心情是痛苦的孤寂的,但一場大雨常常忽然改變了冬天厭倦難熬的本質,大雨之后兒子們沖出家門沖出中學,如同民謠歌屋崔健在歌中唱的,她們要在雪地里撤點野,為自己制造一個撿來的春節。江南的雪讓人想到計劃生育,它很有節制、每年來這么一場兩場,讓大人們皺一蹙眉頭,也讓小孩們不至于對冬天恨之入骨。我最初對雪的記憶不是堆雪人,也不是打水仗,說上去有點無趣,我把一大捧雪用手捏緊了,捏成一個冰碗碗,把它放到一個破茶缸里保存,我頭腦里有一個模糊的念頭,要把那塊冰保存到夏天,讓它成為一個絕無僅有的寶貝。結果可以想見,幾天后我把茶缸從蜂窩煤堆里找下來,看到茶缸里空無一物,甚至凝固的冷水也沒有留下,由于它們已然從茶缸的破洞處滲到煤堆里去了。
選自《關于冬天》

by馮驥才
時常到了春日,能夠實實在在觸摸到了時光。年是夏日中間的分界。有了這分界,便在年前倍感時光一天天變短,直至殘剩無多!過了年突然又有大把的日子,成了歲月的富豪,一下子真的大有可為了。
時光是用歲月來估算的。這么歲月又在那里?在掛鐘上,月歷上,還是行走在窗外的陽光里?
窗戶是房子最誘人的鏡片。節候變換著鏡片里的景色。冬意最濃的這些天,屋內的熱氣和窗前的陽光一起努力,將凍結玻璃上的冰雪溶化;它總是先從中間化開,向四邊漫延。透過這美妙的溶洞,我發覺原先寒流的世界才是最明亮的。那一如人的青春的夏日,總有蔭影遮翳,綿亙卻幽深。小樹林又何曾有如此光明?我突然對奶奶這個概念生了歉意。只有閱盡人生,脫凈了生命年華的葉子,就會有眼前這小樹林通常明徹。只有這徹底的通徹,才會有此無邊的安寧。安寧不是安寐,而是一種博大而豐實的自享。世中唯有創造者所擁有的自享才是人生真正的幸福。
……
春日里最令人莫解的還是天空。
夏日里,有時烏云四合,那將要被崢嶸的云淹沒的最后一塊藍天,如同天空的一個洞,無窮地深遠。而如今整個天空全成了這樣,在你頭上上無邊無際地展開!窄小、高遠、清澈、莊嚴!去除少有的飄雪的日子,大多數時間連一點點云絲也沒有,鳥兒也不敢飛起來,這除了因為它陰郁寥廓,而是由于它大得……大得叫你一仰起頭就倍感自己的渺小。只有在夜晚,寒空中才有星星閃動。這星星是宇宙間點燈的驛站。萬古以來,是誰不停息地從一個驛站駛向下一個驛站?為誰送信?為了宇宙間那一樁永恒的愛嗎?
我從大地凝視著這冬天的步伐,瞧瞧它到底如何一步步、沿著那個方向始終走到夏天?
選自《冬日遐思》
by喬治·桑
我從來熱愛鄉村的冬天。我沒法理解富豪們的情趣,她們在一年當中最不易于舉辦派對、講究穿著和奢華揮霍的季節,將倫敦當成狂歡的場所。大自然在冬天約請我們到火爐邊去享受天倫之樂,并且正是在鄉村能夠感受這個季節罕見的明朗的陽光。在我國的大都市里,臭味熏天和凍結的爛泥幾乎永無干燥之日,看到就令人作嘔。在鄉下,一片陽光或則刮幾小時風就使空氣顯得清爽,使地面干爽。可憐的城市工人對此非常了解,她們滯留在這個垃圾場里,實在是因為無可怎奈。我們的富豪們所過的人為的、悖謬的生活,違反大自然的安排,結果毫無吵架。日本人比較明智,她們到鄉下豪宅里去御寒。
在倫敦,人們想像大自然有六個月毫無生機,但是水稻從夏天就開始出芽,而冬天低迷的陽光——大家慣于這樣描寫它——是一年之中最燦爛、最輝煌的。當太陽剝開云霧,當它在寒冬夜晚披上閃動發光的紫藍色長衫倒塌時,人們幾乎難以忍受它那令人炫目的光芒。雖然在我們嚴冬卻偏偏不恰當地稱為熱帶的國家里,自然界萬物永遠不會除掉盛裝和喪失盎然的生機,寬廣的麥田鋪上了艷麗的地毯,而天際狹小的太陽在里面投下了綠寶石的光輝。地面披上了美麗的苔蘚。華麗的常春藤涂上了花崗巖般的暗紅和黑色的花斑。報春花、紫羅蘭和印度玫瑰躲在雪層下邊笑容。由于地勢的起伏,因為碰巧的機緣,還有其他幾種花兒逃過寒冷幸存出來,而隨時使你倍感意想不到的歡愉。其實百靈鳥不見蹤影,但有多少喧囂而美麗的鳥兒路過這里,在海邊棲居和歇腳!當地面的白雪像閃耀的磚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,或則當掛在山巔的冰凌組成神奇的連拱和難以描畫的水晶的花彩時,有哪些東西比白雪愈發美麗呢?在鄉村的漫漫長夜里,你們親切地集聚一堂,甚至時間雖然也聽從我們使喚。因為人們就能靜默出來思考,精神生活顯得異常豐富。這樣的清晨,同家人烹茶而坐,莫非不是極大的樂事嗎?
選自《冬天之美》,鄭克魯譯
Photo@/TroyMoth
本期編輯|李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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