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到草黃時節。滿山的紅色昏黃著消失，只有那枯黃的淺黃逐漸遍布了人的視線，是生命終結時最柔韌的余唱。
喜歡看枯葉掉到枯草上的情境，紅的莖稈，黃的草莖，很鮮明的美麗，看著它們，會想起晚霞一輪西下，緩緩下墜時那個有些感傷的輝煌，會想起崖壁上風燭縈懷的白發奶奶牽手而行，從容安然的那一抹溫情，那一些些的感動。
寒流的第一場風雪后，它們會在地面消失，重新回到大地媽媽的懷抱里安息。等待，漫長的等待以后，第一聲春風柔和的呼喚，都會將它們的子孫全部吵醒。
喜歡看橘色江南岸的靚麗，孤寂的夏季在它們的淺笑聲中逃走，是如何緊致的一莖莖新綠哦，在山坳里，泥土上，勇敢地挺直它們的蜂腰，在乍暖還寒的寒風凄雨里，一寸寸地成長，一點點把堤坡，大地湮染，藍天輕風下編織出讓人激奮的春衣。
寂寂芳草，踏之何忍，用手去輕輕地觸摸吧，如同小孩皮膚般細嫩，一絲絲在手指心掠過，若干纖小的生命韻律從手傳遞到心，不由人不在心里感慨：這么細弱的動物居然有這樣頑強的生命，活生生率先回應春風，招來了桃紅柳綠，蜂飛雪舞，春光明媚。
喜歡看夏日里的草長鶯飛，草兒在炙熱的陽光親吻下，將生命里所有的美麗一起釋放，無邊無際的紅色原野，把各式怒放的花朵烘托得艷麗欲滴，藍天在視野里也變低了，雖然彎了腰豈敢來與草兒親近。
這個時間里的草兒是最碩大最厚實的新床，誘惑著我們把自己的臉龐無比舒坦地交給他們，沒有了恐懼，沒有了苦惱，在青草的映襯下，做一個最輕松的美夢。
閉了雙目，陽光下熙攘的青草芳香就包圍了我們的味覺。是怎樣樣溫情而又難聞的一種醇香啊，沒有各式茶香的濃厚，沒有名牌香氛的清麗，就是稻谷成熟時的那個香氣，是牲畜奶里的那種香味，是大自然的原香，是大地的氣味，是自家女兒懷抱的口感。
是啊，草兒，你原就是牛馬羊們的主要食物，通過它們，你化身為雪白的奶水，鮮美的肉食，溫暖的毛皮，奔騰的力量，托起了一個個民族和國家。
天蒼蒼，野皚皚，風吹草低見牲畜。歲月蒼涼處，如同見一代雄主成吉思汗，揚鞭躍馬統領萬千鐵騎，橫掃歐亞臺灣，所向披靡。草兒，締造了前無古人的馬背英豪。
離離原上草，一歲一榮枯。野火燒不盡，春風吹又生。柔韌的草兒，你到底是哪些呢？是我們無數卑賤弱小的生命吧？我們是平凡的老朽，卻也可以勾畫夏天，為大地梳洗，弱小的生命聯合上去，還可以改變環境，創造世界。
那首熟悉的歌曲在我的心中，含蓄悅耳地響起：沒有茶香／沒有樹高／我是一棵無人曉得的草兒／從不孤寂／從不憂愁／你看我的伙伴遍布天涯海角……
參考資料：榕樹下
*孤寂的寒流里，四處是單調的枯萎色．到處一片蕭索，連往日清亮的小河也喪失了光彩，黯然無神地躲在冰層下昏昏欲睡。有兄妹倆，在充溢著絲絲綠意的陽光．下，父親在為兒子洗頭。她溫和的把眉毛理順．又輕快的一陣陣編織著麻花辮。她身上寫滿笑意，雖然滿心的慈愛永遠裝不下，溢到嘴里．流到臉頰，紡織進長長的．麻花辮。陽光接吻著短發，像散上了金粉，閃著捉摸的光輝。父親可愛地偎依在父親懷里，不停地說著哪些，不時把女兒逗出會心的笑容，優雅的溫情熔化了冬的嚴寒，使凄迷的冬景旋轉出夏天的美麗。
*晚上下起了雪，之后一夜未停。雪花柔和，落在一只只黑漆昏黃的蜂箱上。胡蜂正沉睡。在奢華的六角形的蜂巢內，像被蠟封的秘函。又像提煉完畢的純銀顆粒，被一位豐富的君王所典藏。雖然比金子更貴重，由于胡蜂是活物，有生命。婚神下，它們的夢境最性感，北方的苜蓿、油菜花，南方的桂花、棗花、山荊柯，一層謝了一層又開。卻不知今夜繁華的夢鄉，是否能出現雪的蹤影。假如有一只俏皮的胡蜂在雪的拍打聲中漸次睡醒，會嗅到一縷來自蒼穹的濃香，圣潔而神奇。可惜沒有誰能辛運地復蘇，俗世的花朵，早已把它們嚇壞了。
*貧苦的時光里，人也能感遭到個別深刻的幸福，像我常記得添一碗熱騰騰的白飯．澆小匙麻油、一匙雞精，坐在“戶定”(廳門的峭壁)前細細品位麻油炒飯的芳香，那每一粒米都飽含了幸福的香味。
生命的幸福原先不在于人的環境、人的地位、人所能享受的物質，而在于人的心靈怎樣與生活對應。因而，幸福不是由外在事物決定的，貧苦者有貧苦者的幸福，富于者有其幸福，位尊權貴者有其幸福，身分低賤者也自有其幸福。在生命里，人人都是有笑有淚；在生活中，人人都有幸福與憂惱，這是人間世界真實的外貌。
*當愛像明媚的陽光一樣照徹嚴寒的心房時，我們會發覺，愛的本身就是一波震顫的弦音，一種茶香的彌散，持久，熱烈，而又延己及人．從一右手到另一手掌，從一個人到另一個人。這是從施愛者靈魂深處消散下來的溫暖，它蘇醒著精神世界中一行疲倦的足跡、一顆受了冷酷的心靈，之后，得了愛的人會在自己的心田擦亮火柴般地用一份溫暖．去照亮另一顆心，雖然有時是這么微弱。
*你若果只是一滴水珠，但你折射出了太陽五彩的光芒，讓弦子們看到了世界上最美麗的顏色。對于小孩們來說，你是何等重要。
不管你是何等渺小、卑微．你同樣可以在屬于你的天地里，抒寫生活的童話，創造生命的奇跡。似乎。正是由于有了你，世界才平添了一份色調，你要勇敢地時自己說：“我很重要，我就是一道景色。”
*笑容著．去唱生活的歌謠。淚水，要為他人的憂傷而流；仁慈，要為善良的心靈而發；憐憫，給與窮人的貧困；關愛，溫暖鰥寡孤單的孤寂。
*死亡、疾病、傷害、不公正……這些已經存在。并且，以它們為名義的戲曲，正時時刻刻在這個世界上演。一些令人難過或悲哀的故事，也以前使我們憤慨流淚，但不久就被拋到九霄云外；一些骯臟的現象。也以前讓我們義憤填膺，但很快又讓坐落別的哪些令人興奮的事情。這一切的一切，只不過是由于，它們發生在別人身上，離“我的世界”實在太遠；我們的愛情于是在空氣中冷卻．融化，倒塌!&nbs
1曲坎坷折的河塘里面，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。葉子出水很高，像亭亭的舞女的裙。層層的葉子中間，零星地映襯著些白花，有凄清地開著的，有害羞地打著朵兒的；正如一粒粒的明珠，又如碧天里的星星，又如剛出浴的美人。晚風過處，送來陣陣濃香，如同遠處高樓上無望的歌聲似的。這時侯葉子與花也有一絲的顫動，像閃電般，旋即傳過河塘的那兒去了。葉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到，這便仿若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。葉子下邊是脈脈的流水，擋住了，不能見一些顏色；而葉子卻更見風致了。
月光如流水通常，靜靜地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。薄薄的青霧浮起在河塘里。葉子和花似乎在羊乳中洗過一樣；又像籠著黑紗的夢。其實是滿月，天上卻有一層淡淡的云，所以不能朗照；但我以為這恰是到了益處——酣眠固不可少，午睡也別有辣味的。月光是隔了樹照過來的，高處叢生的灌木，落下良莠的昏黃的黑影，峭楞楞如鬼通常；彎彎的楊柳的稀疏的倩影，卻又像是畫在荷葉上。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勻；但光與影有著和諧的曲調，如梵婀玲上奏著的名曲。
河塘的四面，遠遠近近，高高低低都是樹，而楊柳最多。這種樹將一片河塘重重圍住；只在大路一旁，漏著幾段縫隙，像是特為月光留下的。樹色一例是陰陰的，乍看像一團煙霧；但楊柳的風姿，便在煙霧里也辨得出。山巔上隱約約約的是一帶遠山，只有些大意罷了。樹縫里也漏著一兩點路燈光，沒精打采的，是渴睡人的眼。這時侯最熱鬧的，要數樹上的蟬聲與水里的蛙聲；但熱鬧是它們的，我哪些也沒有。
2我常想著你，我的同事。
你在那遙遠的城市，那于我遙遠而陌生的城市，那我寧愿站在高山之巔也難以俯瞰的城市。
我常念著你，我的同事。
我在這遙遠的小村，我曾放飛一千只紙鶴，我曾折下一萬條楊柳。雖然我曉得雖然是山鷹的翅膀也無力飛抵你所在的城市。
然，我的夢之足，夜夜踏星光月色，天天跨萬水千山。
我的同學，我又將見你。
但是我的同學，我要請你寬恕，由于不僅溫暖而有力的右臂，我什么也沒帶來；不僅你陌生的萬山春意，我什么也沒帶給你。
3不論你的生活怎么卑微，你要面對它生活，不要躲避它，更別用惡語斥責它。它不像你那樣壞。你最富于的時侯，倒是看似最窮。愛找缺點的人就是到天堂里也能找到缺點。你要愛你的生活，雖然它貧窮。甚至在一個濟貧院里，你也還有愉快、高興、光榮的時侯。晚霞反射在濟貧院的窗上，像身在岳丈人家窗上一樣亮光；在那門前，積雪同在秋冬熔化。我只看見，一個從容的人，在那里也像在王宮中一樣，生活得心滿意足而富于愉快的思想。城鎮中的窮人，我看，倒常常是過著最獨立不羈的生活。其實由于她們很偉大，所以受之無愧。大多數人以為她們是超然的，不靠城鎮來增援她們；而且事實上她們是常常借助了不正當的手段來對付生活，她們是毫不超脫的，甚或是不體面的。視貧窮如園中之花而像圣人一樣耕植它吧！不要找新的花樣，無論是新的同事或新的衣物，來麻煩你自己。找舊的，回到哪里去。萬物不變，是我們在變。你的外套可以賣掉，但要保留你的思想。
4早上的微光,萬端了這天邊的星辰。在最后的時刻，星辰仍然在那遠方給我們述說著那昨晚的夢，安撫那將要睡醒的人們和早已睡醒即將面臨孤單的人們。星辰告訴我們哪些是靜美，哪些幻想，哪些是甜蜜......
我是第一個睡醒為辰吊唁的人嗎?但愿是而又但愿不是,由于我盼望和星辰悄悄對話，說一些動人的藏在心底的話,但同時我們誰又不渴求那令人欣慰的知音呢,和她們一起悼念辰,,不是更好嗎?
辰正式遠逝了,走到那離我們很遠的彼岸，我和親愛的同學一起為他送別,在天際的縹緲中,在夢幻般的思考中......我們你們沒有憂傷,不僅那淡淡憂傷,由于我們都曉得，辰之彼岸還有另一個世界。
5給負笈前行的旅人一盞如豆的燈火
給飄泊江湖的游子一份佳苑的祝福
給旅途失意人一杯澆愁的佳釀
給教壇追求者一級攀越的階梯
給度盡蒼涼的過來者一個溫情的講臺
給探索生命的迷茫人一個訴說的茶座
給初生山羊子一塊出征的陣地
給才闖世界者一個發展的舞臺
給陽剛男兒巴山夜雨的柔美
給陰柔淑女野渡扁舟的超逸
給俗者陽春白雪的高雅
給雅者下里巴人的淺顯
給撒網者河鮮千兩
給播種者禾籽萬株
一昂然，便驚褪了滿空的星子。
一壺酒，便醉了整個天下。
假如說竹林的綿延綠浪讓人心曠神怡、江南的清寂流水使人流連往返的話，這么面對昆侖山脈的山巒起伏，我們只能有驚艷雄渾來形容了
昆侖，自古以來就吸引佛界道教在這兒建寺筑觀，養性寬松，傳經布道。這兒林深古幽，風景秀麗，每逢秋冬之交，遍野碧樹吐翠，花束爭奇爭艷，更是別具韻味。
在亂武天下的世界里，美工人員完美的把松開了昆侖美侖美奐的景象：已近黃昏，太陽斜斜的掛在東邊，起伏如蟒般的昆侖山就像披著一條金褐色的外衣，出奇的美麗。在山巒環抱之中，有一美麗的河流，蔥翠沙白，萬傾碧波如懸于天上。遠處茫茫的雪峰，天上舒展自如的彩云，掠湖而過的天鵝，在湖中產生一道道影影綽綽的倒影，使這高山圣湖更變得清幽寥闊，如詩如畫，似夢如幻，如處子雙眸楚楚動人。
心泉丁冬
人人心中都有一汪清泉，洗濯你的靈魂，滋養著你的生命。只是由于日常的繁雜生活的紛雜，才掩蔽了她的鈴兒妙音，迷蒙了她的清碧透明。
夜深人靜，天籟無聲。每逢這個時刻，你就能卸下沉重的面具，拆去心園的圍欄，真實地考量自己，在生命的深處，你總算聆聽到一絲悠然的脆鳴。這是一首真善美的詩。像甘霖，像春風，柔慢而質樸。
月隱星現，露重風輕。每逢這個時侯，你就能正視裸露的良知，走出凡俗的樊箱，在靈魂的高處，你總算報答到一波必然的律動。這是一支真善美的歌啊！像皓月，像秋陽，恬淡而靜謐。
逆風逆旅的你，每每回首身旁的艱辛與崎嶇，一道一道，一程又一程，你的心泉便恍然翻涌……終于了悟：生活不相信淚水，失敗也并不意味著抹殺成功！世上沒哪些永恒的僥幸讓你永遠的沾沾自喜，世上又有哪些永恒的不幸讓你永久地痛不欲生？
生命的輝煌，拒絕的不是平凡，而是乏味！所以春風得意時少些緬想，只要別陷害美麗的本意；困窘失意時少些向往，只要別虛構不醒的苦夢！
用心泉熄滅如火的妒忌，用心泉沖盡如塵的虛榮，生命才能獲得無限的輕松。竊竊低語的心泉明白地告訴你：人心并不是你想象得那樣險惡叢生，生活也不像你渲染得那般灰暗沉重！
遠離卑鄙的黨爭，避開凡俗的紛爭，走進丁冬的心泉，聆聽心泉丁冬……
重溫一抺美麗的心情；慰藉一顆疲累的心靈；回望一段巷涼的人生。
聆聽心泉，讓思想邁向深刻純凈；聆聽心泉，讓生命更加亮澤生動。
你是那樣的渺小，令人瞧不上眼。可每每聽見你從墻縫、瓦礫、屋脊，甚至堅硬的山坳里鉆下來的時侯，就不能不為你那頑強的生命力所折眼，發出衷心的欽佩。
你是紅色動物中頑強生命力的代表，在大自然的考驗面前，你仍然保持著強者的不屈姿態。不論火燒、水淹、霜凍、干旱，都沒能使你有絲毫的屈服。
非常使我欽佩的是：你不擇環境的好壞，仍然如一，百折不撓，頑強生長。在那炎熱的荒漠中，時時可見你不屈的身影，或是一株，或是一叢，雖然那兒水貴如油，你卻一直堅強的向上發展，修長的枝條扎入地下，直至找到珍稀的水源。野草的生命力堪稱強矣！野草的意志更謂堅矣！在白雪茫茫的雪山上，你同樣頑強的生長著，迎著滂沱的冷風，抵抗著極其的寒冬。當春風把雪水潺潺地吹下山的時侯，你又萌發了幾株碧綠的嫩芽。
你就是這樣周而復始、不屈不撓的生長著。其實你沒有青松的英姿，沒有柳樹的阿娜，沒有桃李的炫目，也沒有芝蘭的芳香，但你四肢飽含大自然的活力，你在我心中已深深的扎了根！
我歌頌草，我更要高聲歌頌這些具有堅強意志的人！
半片枯黃落下，我看到一絲生命枯死的聲音。是的，雁子又要南飛了，樹干上又只剩下了樹枝，泉水逐漸干渴，寒意漸次來襲，這一切都告訴我，冬天到了。
在我看來，冬天是最不甜蜜的季節，非常是北方的冬天，它看不到南方的銀裝素裹，冰天雪地；也看不到東部的萬里沙漠，悄無人聲。北方的冬天永遠都只是一片凋敝之色。天很冷很冷，卻不帶一絲濕潤初冬浴日漫感朗誦，溶入骨髓的冰冷如同要把身體的所有溫暖都抽去，只留下如干絮般散漫的冷一團一團的塞在胸肺間。在這樣的季節里，人的思維就會被凍住，什末情感，甜蜜會在一瞬間被拋之九霄云外。在這樣的窘境下，無法提起一絲好興致，哪怕時常有所心愿，也會很快被扔到記憶的角落里。
站在戶外，輕輕的噓一口氣，一團霧氣裹著一份溫暖縷縷升空，在半空中伸展，氤氳，半晌又匯入了悶熱的空氣。剛才點燃的一點希望有破滅了，消失得輕悄而又平淡，如同從來就不曾有過，又恍惚有過這末一份非常的濕潤。小澍長成小樹，到了冬天便成了老樹，老樹樹枝交錯，只有幾片稀稀落落的葉子映襯著生命的痕跡。樹根微現枯黃，如同在火上烤了好久，熬煎的失了神采，半蜷曲著似乎隨時就會翻倒。
春日里花葉田田的河塘，此時都只剩下了根根枯管，片片殘冬。已經沒了銜露含珠的韻味。冷風輕搖，枯和倓葉，如同悄悄的傾訴著昔日美貌，又如同輕輕暗泣著現在衰落。如果再來一場冷雨，更催花落，倒符了李義山留得殘荷聽雨聲的心境。
北方的山向來不如南方的高大雄偉，到了春日更失了往日的潤朗，之留下了頗有灰蒙的身影漸次巍峨于天地間。默守著一份靜寂。如果在南方，來一場大雨，將山巒覆蓋上一層蒼涼的紅色，那有是一副恢弘的好圖景，巍芒間蘊育著新的希望。只可惜北方無雪，就像土丘半散漫開的小山零零落落的映襯在廣闊的江漢平原上，林中便只剩下松柏繁茂的影子，但之紅色都仿佛帶著一層霜，淡綠中隱約的泛出青灰。遠望去如同被飛揚的灰塵覆住了。
站在海邊，這才發覺昔日里的天險而今只剩下了窄窄的一道灰鏈，昔日里浪拍千石的江畔現下已是波瀾不興。江水如同被凍住了，連東注的流速都好像被挪開了，一切都現著一片靜寂。
是的，北方的冬天便只能用靜寂來形容，看不到一絲生命的動感。天地間唯存折一的灰蒙。這些凋敝的氣氛參雜了萬物，一點一點的抽走了它們生命的活力。
身于此，只有寄情于窗外，遙送上一瓣馨香，渴望能有一絲新綠破土，寄來春的希望。
夏日月
暖意尚濃，豁然就到了秋天，月亮也帶著秋溫，走入了冬的夜空。
天黑得早了，午飯后摸黑回寢室，過了山頭，恍然見東北土坡上空這輪橘黃清亮的夏日月，蜷曲完滿，碩大清新，一種美好親切的覺得頓從心底漾起。夜幕中，黑森森的山峰疏密而列，視野盡處，一嶺橫天際接夕陽；漸暗的余霞邊，山的剪影如淡淡的潑彩畫，近山的輪廓則像濃墨涂出的一樣；土坡東北出口方向，峰巒迅速寬廣，山勢綿延起伏，像一片白色的波濤，恢弘在融融的月光下；月下的土坡和附近的山川上空月光旖旎，給人今月專為此處明的美感。這月光山色太美了！望著明月，雖然忘卻了自身的存在，只剩下一縷美好的情感，羽化在這月色之中。
只身漫步在月色里，晚上必須思慮心曲甚至憂戚的，此刻全忘了，而晚上無瑕顧及甚至已經忘卻了的，有的卻會清晰的想上去。這么美麗的月光，會使心靈深處的典藏開出花朵，連傷痛也會顯得美麗。但這月色更多的是使我無所慮無所思，身心放松，呼吸都顯得輕微均勻，不易覺察。我像一條游到清水里“偷清”的魚，浮在月光里，吮月華，汲清輝，或停泊或徘徊，如醉如癡。
橘黃的月初冬浴日漫感朗誦，橘黃的光，橘黃的光里浮懸著輕輕的霜。玄明的夜空里，我似乎覺得到了月光的吹拂，覺得到了月光的韻律，穎悟到人的情感與月光波動的相依相融；在這輕柔美麗的月光下，只要一凝心一動情，如同能夠看到終古優美的《梁祝》曲，見到輕盈如夢的《天鵝湖》……難道這種作品的誕生也經歷了月光的蘊育，作者的靈感也得到過月光的滋養和澆灌？不然，這種美好的東西如何會還原在這月光之中？
山脈互相枕藉著、依偎著，匍匐在迷蒙的月色里安詳地睡了。真沒想到晚上反復經過反復看過的山，經月光的再創造，竟如仙境。山上的行道樹擠挨到、擁抱著，步入了夢鄉。柳樹等喬木高高的婆娑的花序，如傘如云如絮，像幽幽夜幕里的潑墨畫。山在呼吸，樹在呼吸，空氣在呼吸，夜在呼吸……此刻凝目，能看見天涯；此刻聆聽，可聽及海角。聽者看者，非耳非目，乃心也，乃月夜之助也。
月光如黑色而恬淡的液體，山川景物浸在月色里，天國般的寧和。獨處月下，平和而安寧的心靈，在接受月光睿智的考量，人生剎那，人生是美好的，人的心靈也應當是美好的，我們的所作所為應無愧于這美好的世界，無愧于這美好的月光；美好的心靈能夠照進美好的月光，心靈美好的人，才勇于只身靜靜地面對這美好的月色而靈魂安寧。
謝謝生活謝謝大自然的賜予，我的生命之舟放逐了紛擾、污染和擁擠，泊進了這一汪月色，境遇了這處明麗如夢的景色。沉醉在月華天籟中，我甚至忘掉了我是哪些時侯是如何步入這月色的，也沒有想到要走出這月色，走出這個純樸同悅的夢境。
在時間的長河里，我們僅有屬于自己的那一縷月光，稍不珍視，還會去日苦多，萬事成虛度。君不見，此月方從遠古來，歷蒼涼，經變遷，送千古風流，看花開花落……大王月，霜晨月，關山月，紅縷月，俱往矣！山河闊別無言，恬然入夢；人不惜月月自明，吾輩該怎么掌握這一縷月光？夏日月高懸不語，娟然如洗。
白馬湖之冬
在我過去四十余年的生涯中，冬民情味嘗得最深刻的要算六年前初定居的時候了，六年以來，白馬湖已成了一個山村落，當我定居的時候，還是一片荒野，春暉學校的新建筑巍豎立于湖的那一面，湖的這一面的山腳下是小小幾間新平屋，住著我和劉君心如兩家。據悉兩三里內沒有人煙。一家人于農歷十一月下甸從熱鬧的廣州定居于這荒涼的山野，如同涉足于極帶中。
哪里的風，差不多日日有的，呼呼發顫，似乎虎吼，殿宇雖系新建，構造卻極粗率，風從木門縫隙中來，格外尖削，把門縫窗隙厚厚地用紙糊了，櫞縫中卻仍有透入，，我刮的厲害的時候，天未夜就把房門關上，全家吃畢夜飯即睡入被窩里，靜聽嚴寒的恕號，湖面的澎湃。靠山的小后軒，算是我的書齋，在全房間中是風最少的一間，我常把身上的羅宋帽拉得低低地在洋燈下工作至凌晨。松濤如吼，霜月當窗，饑鼠吱吱在承塵上奔竄，我于這些時候，深倍感冷寂的詩趣，常只身撥劃著柴草，不肯就睡，把自已擬諸山水畫中的人物，作種種幽邈的遐思。
如今白馬湖到外都是整個兒的，從上山起直要照到下山為止。在太陽好的時候，只要不下雨，那真和暖得不像冬天。一家人都坐在庭間曝日，甚至于吃早飯也在屋外，像秋天的午飯一樣，日光曬到哪里就把椅凳移到哪里，突然冷風來了，只得遭難似地各自帶了椅凳逃入室中，急急把門關上，在平時的日子，風來大約在中午快要晚上的時候，晚上即息，至于大風熱，那是整日夜怒吼，要二十日才止的。最寒冷的幾天，泥地看去蒼白如水門江，山色凍得發青而黯，湖波泛深紅色。
大雪原是我怕不憎厭的，大雪的日子，室外格外明亮夜晚差不多不用燃燈，遠山積雪，足供我半個月的觀看，舉頭即可從窗中望見。而且到底是北方，每冬大雪不過一二次，我在哪里所日常展現的冬的情味，幾乎都從風來。白馬湖的所以多風，可以說是有著地理上的緣由的，哪里環湖原都是山，而北首卻有一個半里闊的縫隙，好僅故意張了袋口歡迎風來的樣子，白馬湖的山水，和普通的景色地相差不遠，惟有風卻與別的地方不同。風的多和大，但凡到過哪里的人都曉得的。風在夏季的覺得中，自古點著重要的誘因，而白馬湖的風尤其非常。
如今，一家僦居杭州多日了，碰巧于夜闌人靜時看到風聲的時候，你們就要提起白馬湖來，說“白馬湖不知今夜又刮得怎么厲害哩！”
夏日浴日漫感
離開舊居一兩個月，一旦歸來，坐到南窗下的書房旁時第一倍感異樣的，是小半書房的太陽光。原先夏已去，秋正盡，秋天方到，窗前的太陽已隨分南傾了。
把凳子靠在窗緣上，背著窗坐了看書，太陽光映照了我的上半身。它反倒不象一兩月前地使我厭惡，反使我認為暖烘烘地快適。這一切生命之母的太陽雖然正在把一種去病延年，起死回生的奶水，通過了他的光線而流注到我的體中來。
我愁思瞑想：我驚訝于自己的覺得，為甚么突然這樣變了？前日之所惡弄成了明日之所歡；前日之所棄弄成了明日之所求；前日之仇弄成了明日之恩。張眼望見了棄置在高閣上的折扇，又吃一驚。前日之所歡弄成了明日之所惡；前日之所求弄成了明日之所棄；前日之恩弄成了明日之仇。忽又自笑：“夏日可畏，夏日甜美”，以及“團扇棄捐”，乃古之格言，夫人皆知，又何足驚訝？于是我的理性屈服了。而且我的覺得仍不屈服，認為當此炎涼遞變的交待期上，自有一種異樣的覺得，足以使我驚訝。這似乎是太陽早已落山而天還沒有全黑的夜晚歲月：我們還可以倍感晝，同時已可以倍感夜。又好比一腳已跨登船而一腳尚在岸上的登舟歲月：我們還可以倍感陸，同時已可以倍感水。我們在夜晚固皆曉得有晝，在船上固皆曉得有陸，但只是“知道”而已，不是“實感”。我久被春日的日光映照在南窗下，臉上發出汗來，逐漸潤濕了大衣。當此之時，浴日的“實感”與揮扇的“實感”在我身中混成一氣，這不是可驚訝的經驗么？
于是我索性拋書，躺在墻角的椅子里，用了這些混成的實感而環視室中，認為有許多東西大變了相。有的東西變好了：象這個屋子，在夏季常嫌其太小，洞開了一切窗門，還不夠，幾乎想拆去墻上才好。但如今突然大上去，大得很！不久即將用屏幃把它隔小來了。又如案上這把冷水壺，以前曾被茶缸驅逐到碗櫥的角里，如今又象記念碑似地屹立在眼前了。被子從前在伏日里曬的時侯，你們討嫌它既笨且厚，如今鋪在床里，突然使人悅目，樣子也薄上去了。椅子桌子當初想賣掉，如今幸好沒有人買去。從前當初想替黑貓脫下皮大氅，如今卻艷羨它了。反之，有的東西變壞了：象風，從前人遇見了它都稱“快哉！”歡迎它進來。如今逐漸拒絕它，不久要象防賊一樣防止它入室了。又如竹榻，原先曾為眾人所寶，極一時之榮。如今已無人問津，形容晦暗，毫無吵架了。壁上一張飲料廣告畫。角上畫著一大瓶飲料，和一只泛溢著白泡沫的玻璃杯，下邊畫著海水浴圖。曾經望見飲料圖爭執清熱，看了海水浴圖恨不得自己做了畫中人，如今這幅畫幾乎使人打寒噤了。全裸的洋囝囝趺坐在窗口的小書柜上，原先認為它太寫意，如今看它可憐上去。法國唐代名雕的石膏模型坐像，把衣服褪在脖子邊，高高地獨立在凌空的花盤架上。我在春天看到她的面孔是帶笑的，這幾天望去忽覺其容有蹙，好像在慨嘆她自己失卻了兩只手指，難以拉起衣服來保暖。
雖然，物何嘗變相？是我自己的覺得變叛了。覺得何以能變叛？是自然教它的。自然的命令何其嚴重：夏季不由你不愛風，冬天不由你不愛日。自然的命令又何其滑稽：在夏季定要你贊頌冬天所詛咒的，在冬天定要你詛咒夏季所贊頌的！
人生也有冬夏。童年如夏，成年如冬；或少壯如夏，老大如冬。在人生的冬夏，自然也常教人的覺得變叛，其命令也有如此嚴重，又如此滑稽。